韩剧《律师医生》弟弟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下面是lovenancy21给大家的分享,一起来看看。
忽然之恋男主怎么死的
故事情节猜想1:手术成功,但是给弟弟换上的心脏应该是有问题的心脏,弟弟死了,好心脏换给了另外的有权势的人,院长安排的,为了救医院,送钱栽赃男主收受贿赂,男主离开医院,后续通过努力成为医疗律师,找出真相,给自己申冤。
猜想2:弟弟的手术是成功的,换上的心脏肯定也是健康的心脏,可是第二天中午弟弟怎么就突然死了?难道是院长又重新把放在弟弟胸膛里那颗心脏,拿出来,又换给了那个老人家了吗?这么大动静,院长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只手遮天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情节的探索方面:弟弟死亡后的尸检环节如果弟弟胸膛中的心脏被人摘除了那么尸检环节肯定会露馅的,法医和尸检人员不可能连这个环节都被收买了吧?那就真的恐怖至极啊!!!
PS:男主爸爸的死亡,我觉得好像也有疑点,有很多疑问等待去验证,期待后面的剧情
PS:这个老爷爷好像一出现,就会演反派角色啊!!在韩剧《恶魔法官》里,也出演的反派角色[抠鼻][抠鼻][抠鼻][抠鼻][抠鼻]
[震惊][震惊][震惊]
忽然之间讲的什么故事
“这扇子有灵性,能挡灾祸,旺命格,一旦失了,你这辈子将再无庇佑,后世都难以翻身!”
引子
铁链“咣”的一声砸在水泥地上,震得两只蟑螂四处逃窜。
“哼,你小子,命可真大啊!”牢头老谭收回钥匙,翻着眼睛使劲儿打量我。
“那个帮我说情的人,是谁?”我揉了揉手腕,端着两只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哪儿知道,都是上面的事,你小子,有本事!”
我低着头,踟蹰地往前挪了两步,回想起三年前入狱,家父病亡,房子充公,亲人四散,而我本该当月斩首,但不知是谁跟上面打了招呼,刑期竟步步削减,转眼只剩三年,今天正是刑满释放的日子。
我走出待了三年的小房间,走廊上阴影交叠,一排排间隔开的小铁门,不时传来瘆人的号叫。它们在我眼中不断后退,沉重的大铁门缓缓分开,我提着自己的旧布包,踏入久违的光明。
1
晌午刚过,茶楼里正逢热闹的时候,一张张八仙桌上摆满蜜饯干果,客人陆续进来,一时间烟斗腾雾,满耳的高谈阔论。新招的伙计毛手毛脚,“哐啷”打碎一盏茶碗,后厨紧跟着一句骂,伙计拿白毛巾擦了擦我被茶水溅湿的袖口,慌慌张张地掀帘而去。
方桌前系着绣龙缀凤的桌围,我每日准时入座,总是端端正正地先摆上一方醒木,这些客人,都是为听书而来。
突然,毫无防备地,一支银飞镖“啪”的一声扎在桌前,正中龙的眼睛。
“说书的!”一声洪亮的怒喝,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丰庆堂的胡老板,一身黑色长袍配缎面马褂,缓缓走近,手里举着个镶金的烟斗,抽上一口烟丝,眯起眼睛。身边一个大胡子带着几个打手,正怒不可遏地盯着我。
“胡老板,能不能,等我说完这一场?”我低头赔着笑脸,欠了人家几万大洋,不知多久才能还上。
还不等胡老板开口,打手们迅速围成一个圈,挡住我的退路。人群四散开来,既不想错过热闹,又害怕打起来伤着自己,纷纷躲在茶馆的角落里看戏。
“今儿个,恐怕没得商量了。”胡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胡老板,您大人有大量……”我慌忙站起来,一头磕倒在胡老板面前。
不知谁猛地揪住我的衣领向后一扯,我顺势滚到打手们的脚下。大胡子话不多说,举起棍子,一闷棍下来带着风,直劈我的脑袋。我连滚带爬,钻到桌子下面。
“啪”的一声,桌子在我的脑袋顶裂开。我跌坐在地上,紧闭双眼,抱住脑袋,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了!
棍子猛地砸在我的头上,但我并没有感到疼痛,四周反而奇怪地安静下来,一缕梅花的香味从远处飘来,越来越浓烈。
恍然间,我回到家中的梅园,眼前一树寒梅挺立在风中,树下站着一个女子,穿一身墨绿色的锦缎旗袍,摘下墨镜,容貌清丽,尤其是一双眼睛明若星河。
“她……她是陈清如!”
“陈小姐,我最爱看你演的《上海往事》!”
“给我签个名吧!”
四周的声音愈演愈烈,我拼命使自己清醒过来,梅花幻化成点点墨迹,落于纸扇之上。
陈清如站在我的面前,举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的一树寒梅傲然挺立,神腴气清。只可惜上面有一道划痕,破坏了整体的工整。
民国二十二年,没人不认识陈清如,电影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影评界都说当今影坛,数她能与阮玲玉平分秋色。
“胡老板,今天看我的面子,容我先向他讨笔债,如何?”陈清如笑语盈盈,但气势不容拒绝。
胡老板哈哈一乐,谈笑间既保全陈清如的面子,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带着手下离去。
我站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收拾自己的破布袋子。
“下月二十,建国饭店,我和段五爷大婚!想问曹先生讨份贺礼,不知曹先生愿不愿意?”陈清如掷地有声,举着扇子走到我面前。
段五爷是上海有名的投资商,陈清如算是他一手捧红的明星,二人的关系,外界早已猜测纷纭,没想到,今天竟从本人口中得到了验证。
“哎呀,这扇面不知是谁的墨宝,笔锋虽稍显稚嫩,但意境孤高,颇有汪近人之风啊。”人群中一位老者如是说。
“有缘人送的。”陈清如端着扇子递到我眼前,微笑道,“连先生掌掌眼。”
“陈小姐,梅花虽好,也分时节,破了的东西,还是收起来吧。”我拨开眼前的折扇,向外走去。
突然,一句话迸出来截住了我的去路。
“我能保你出来,也能再送你进去。”
我一惊,抬头只见陈清如笑语盈盈,眉目间好似一个开心的孩童。
“明晚十二点,清风茶苑,我等你。”
一阵风把柳絮从窗外送进来,在空中飘荡,仿若鹅毛雪片,恍惚中又回到那个雪落的时节。
2
民国十年,冬至。
今年雪落得厚重,梅园的花好像得了雪水的滋养,开得比往年都好。我的屋子刚巧就在梅园的正对面,打开北窗,一眼望去,白雪点红装,胜却无数美景。
我喜爱书画,每逢雪后,画梅都是我的必修课。此刻,我正伏在窗前的案几上,洗笔研墨,而她,就坐在我的身旁,一脸欢欣地望着那一树树红梅。
她叫小莲,年仅十四岁,去年冬天被卖到曹府当丫鬟。
犹记得当日,大雪漫天,银装素裹,老仆牵着她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后院。
那时,我正趴在书屋窗前临摹窗外的红梅,先生拿着戒尺站在我的身后,只要分神,就是一尺子。
突然,一只黑尾喜鹊落在窗台上,迈着小碎步,低头啄着窗棂上的雪片。我的目光被这小东西吸引,探身出去看,她正巧走到我的窗前,一抬头,四目相对,只见一双眼睛衬在雪中,明若星辰。
“专心!”后脑勺儿立马挨了一尺子。
她狡黠地一笑,露出一颗调皮的小虎牙。
我抱住脑袋,来不及号,再往窗前探去,一老一小两个背影向远处走去。一片白茫茫中,唯独她头上绑的那根红绳,鲜艳饱满,一跃一跃地消失在转弯处。
几日之后,我知道她叫小莲,长我一岁,是六姨娘房中的丫鬟。此后,我日日跑到六姨娘房中,拿块石头当醒木,说书哄她开心。不过,我总要找各种理由,让小莲留下伺候,没过多久,我故意找借口不再去,这小丫头果然主动缠上我,一个劲儿地问秦叔宝后来怎么了。
“这扇子做工真巧。”小莲拿起桌上的扇子仔细端详,苏工的洒金扇面,精美细致,扇骨用的是上好的白玉,通透无瑕。
“听父亲说,是我出生当日,一个瞎眼的算命师傅送的。”
我教小莲握笔的姿势,一来一回间,握住她的手,一瓣红梅在扇面绽开。她学得有模有样,发丝轻扫我的脖颈,痒得我心神不宁,手一抖,花枝歪了,垂在一边。我重新取墨,添上三两笔,这一枝红梅离群傲立,画面瞬间活跃起来。
“小莲,等你长大了,”我故意抬高声调,“嫁给我好不好?”
一低头,只见小莲愣愣地望着我,脸颊上一片绯红,比梅花还好看。
“死丫头!六太太到处找你!”管下人的老刘远远地冲着小莲吼道,“你倒躲起清闲了!”
“我得走了。”小莲红着脸匆匆离开。
我把画好的扇子架在窗前,窗外皑皑白雪,衬得红梅更加鲜艳。
我坐在椅子上,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一阵风从窗缝中钻进来,我打了个寒战,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抬眼一看,愣住。
风过之处,纸扇上的红梅随风飘动,栩栩如生!
我不敢相信,揉揉眼睛,风停了,红梅稳稳地落在扇面上,我坐在窗前,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晚,大雪纷飞,一树红梅入梦来。
终于盼到赶集的日子,我借口买糖,带着小莲出来凑热闹。她兴奋地左瞧右瞧,我追在她的后面,一起朝杂耍班子跑去。
突然,一辆轿车横冲直撞地驶来,司机不停地鸣着喇叭。
“小莲!”我扯着嗓子喊她。
小莲一心盯着杂耍,毫无察觉地跑在马路上。眼见车子越来越近,我顾不得许多,扑上去一把将小莲推开,眼见她摔倒在路沿上,我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还没等司机下车,我已经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土。小莲担心地跑到我身边,吃惊地看着活动自如的我。
“刚才吓死我了!你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小莲惊魂未定。
“是吗?”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身体也不见伤痕。
“扇子!”小莲惊呼。
扇子躺在地上,离车轱辘只差半寸。我心疼不已,赶忙跑去捡起,打开一看,扇子上竟多出一道划痕。
我怔怔地捧着扇子。
“少爷,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头。
“关你什么事?”
我吹了吹扇子上的土,朝小莲走去,突然,身后悠悠地飘来一句话。
“这扇子有灵性,能挡灾祸,旺命格,一旦失了,你这辈子将再无庇佑,后世都难以翻身!”
我刚想问个明白,回头一看,瞎眼老头已经没了踪影。
3
清冷昏暗的街道,一块牌匾挂在正中:清风茶苑。
束手叩门,一位老者站在阴影里上下打量我几个回合,才引我入内。大厅里一片漆黑,老者点着一盏煤油灯,带我走上二楼,来到一个包间门口。
“陈小姐,人来了。”老者轻声道。
陈清如一身素色旗袍,斜斜地倚在灯影里,指尖夹着一根卷烟,轻启朱唇,烟气轻轻袅袅,好似仙雾飞升。
“坐吧。”
这是间茶室,眼前一张胡桃木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正中放着那把梅花扇。
“陈小姐请我来所为何事?”
陈清如灭了烟,亮出扇子空白的那一面,笑语嫣然地看向我:“我想问你讨份贺礼,肯不肯?”
浓墨散开,化成一瓣红梅落在纸上,陈清如的发香直冲我的脑袋,我轻轻覆上她消瘦的手,十指交叠,迟迟不敢落笔。
“你怎么了?”陈清如看着我颤抖的右手,问道。
三年牢狱,除了一身伤病,什么也没落下。画画最讲究的是气韵,与人的境遇关系紧密,我的技法虽未退步,但心境大不如前,落在纸上终归落寞。
“没什么。”
我望着洇开的墨渍出神,记忆翻涌而至。
民国十五年,春分。
深夜,我已酣然入睡,突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黑影闯进来,直扑到我的床前。我毫无防备,吓得一跃而起,摸起窗边的凳子,差点儿劈了来人的脑袋。
“是我!”黑影开口,一声哭腔。
我缓过神,月光下,只见小莲跪在我的面前,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我叹了口气,听完她的话,我一时没了主意,开口问她,你跑出来的时候,没人撞见吧?
“禹之,我怎么办?”小莲摇头,无助地捧着茶杯。
“你别害怕,父亲准是喝多了,”我安慰小莲,其实是在安慰自己,“他一喝多就犯浑,肯定是认错人了!”
“可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一定听错了,他是在叫六姨娘,”我矢口否认,连连摇头,“今日的事,除了我,你谁也不能说!”
我死死箍住小莲的肩膀,顾不得她还在发抖,急着要她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小莲!这事关系我父亲的名声,”我正色道,“他喝多了,你不会怪他的,对吧?”我满脑子只顾着保存父亲的颜面。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很多复杂的、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放心,我谁都不说。”她抹了把脸,站起身向外走去。
第二日一早,我听闻小莲跑了,急急出门,正撞见她被两个家丁绑回来,形容憔悴。
她被绑在柴房里教训了三天,中间我偷偷去找她,把折扇塞进她的怀里,只说了一句:“藏好,它保护你。”
“这扇子有灵性,能挡灾祸,旺命格,一旦失了,你这辈子将再无庇佑,后世都难以翻身!”离开的路上,算命先生的话“哐”的一声砸进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一块贺寿铜匾扎着红色绸带,由两个下人抬着送进大门,上书四个大字:懿德延年。父亲一见,眉开眼笑地迎上去。来人四十岁左右,一身合体西装,戴一副金丝眼镜,模样斯文。
听人说,那就是段五爷,上海玉龙会的老大,一身本事都是从泥潭里滚出来的,尤其善于投机钻营,无论是前清遗老、军阀政客,还是社会名流、金融大亨,无不对其执礼甚恭,倾力结交。
今日是父亲的五十大寿,天气舒朗,八桌宴席就设在前院。作为一方司令,父亲的寿宴总是宾朋满座,热闹不已。
我的视线一直偷偷地寻找小莲,好一会儿才见她端着一大盆王八汤走来,刚走到段五爷的身边,她脚下一滑,汤盆瞬间打翻在地。父亲拍桌震怒,唤下人带段五爷去更衣。
我赶紧站起来,想替小莲说情,还未开口,只见五爷抖了抖身上的汤渍,一抬手,示意大家就座。
“你叫什么名字?”五爷俯身端详小莲的容貌。
“回五爷,小莲。”她不敢抬头。
“哪里人?”
“青州,小地方。”
五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父亲看在眼里。
几日之后,我在家里找不到小莲,情急之下,六姨娘偷偷告诉我,父亲察觉段五爷对小莲感兴趣,将小莲送去了段五爷那里。
我在父亲房外跪了一夜。清早,小丫鬟伺候父亲漱口,他淡淡道:“段五爷要带她回上海,连夜起程,这会儿恐怕已经到徐州了。”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我差点儿失去理智,要跟父亲动手。
“告诉你又能怎样?”父亲在用白巾擦手,神色平静,道,“那丫头跟着段五爷,将来有的是荣华富贵,轮不到你操心!”
“可是她,她跟我……”我说着说着,底气泄了一半,她和我,除了那一扇红梅,什么都没有。甚至,她从来没说过,是不是真的想嫁给我。说穿了,我心里也觉着她身份低微,嫁给我,她怎么可能不乐意?
我不甘心,为此绝食三个星期,送到医院,差点儿没抢救过来。只换回父亲一句:我曹某人的儿子,想要卓州哪个女人都可以,唯独段五爷看上的,不行!
小莲去了上海,这一别,再无消息。
后来,父亲替我做主,娶了一门亲事。女方出身本地的大户人家,家里做木材生意。慧珊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嫁给一个整日花天酒地的少爷,实在委屈。
直至两年后,父亲病重,我出门替他抓药,路过书店,门口摆着一份时下最火的电影杂志——《联华画报》。封面是新晋影星陈清如,夸张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熟悉的眉眼,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先生,买一本吧,这期是影星陈清如,阮玲玉未来的接班人!”书店老板热情地吆喝。
我笑了,摇摇头。
等我提着药包赶回家,还未踏入大门,一声恸哭惊住我的脚步,回荡在曹家府宅。
4
民国十九年,白露。
一条白绸子被风托在半空,伴着满天的纸钱,洋洋洒洒地落入我的眼底。
还未见人影,吹拉弹唱的弦胡声已从东街飘至西街,时不时有百姓从大院里探出脑袋,白眼一翻,啐上一口唾沫。
谁家的丧事能配得起这样的待遇?
“曹贼死啦!”卖报的小报童一路小跑,高喊着这句话,满脸的欢欣雀跃,比打了胜仗还激动。
百姓议论纷纷,都在声讨这个“姓曹的狗屁司令”。军阀连年混战,曹司令巧立名目,苛待百姓,赴任卓州,好事儿没干几件,家里的女人倒是从六姨太收到了九姨太,如今也怨不得人心向背,死了还有人沿街叫好。
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身素白,怀中抱着父亲的遗像。
“ 《上海往事》公映啦!”剧场门口,一位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激动地宣布这个消息。
我抬起头,两个工人踩在梯子上,举着一张巨幅海报正往墙上挂。上面是一袭华服的陈清如,容颜华贵,眼神妩媚。
挺好。挺好。
我抱紧胸口的遗像,迎着寒风,踩着一路的纸钱向前走去。
父亲虽然病逝,但这世道对曹家的审判还远没有结束。
父亲还没出头七,曹宅就被政府定为非法所得,按律充公!一家老小一时间全都慌了。我作为家里的长子,出面打点关系,从父亲的老部下开始,一路托人,上上下下力气全都使尽了,也只落得几句“节哀顺变”的托辞。
人走不仅茶凉,还要被泼得远远的,谁都怕溅自己一身湿。
九个姨太,五个都逃回娘家去了,连夜收拾行装,家里值钱的古董字画、金银首饰,装得下的,全带上路了。
家里如今一片狼藉,昨天刚来了一拨债主,带着十几号人,进来就是明抢。我拼命护着,才把慧珊的嫁妆保了下来。我帮她收拾行囊,送她上船,特地多给了船夫两块大洋,让他这一路多多关照。
半月之后,父亲过三七,我跪在他老人家墓前磕了几个头,一对铐子早已等候在一旁。当日宣判,我以通敌罪名被处以死刑,缓期一年。
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新任司令要斩除旧势力,演的一出戏罢了。
国民革命军在北伐战争中节节胜利,随着我父亲的去世,北洋军阀时代彻底结束。
同年,陈清如凭借主演的《上海往事》在全国声名大噪,风光一时无两。
5
一只大红绣鞋刚踏出轿外,鞭炮一串接一串地“噼啪”炸开,小孩子四处乱窜,大喊着:“新娘子来咯!”
我揣着画好的扇子,在门口小厮异样的眼神中走进建国饭店。
刚进主厅,就听见里面一片混乱嘈杂之声。我一听不好,挤开人群,只见陈清如一身凤冠霞帔,面如桃花,站在高台之上,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
“哎呀,吉时马上就要过了!”一位老妇急得乱转。
段五爷刚往前迈了一步,陈清如的匕首也近了一寸,吓得他不敢再动弹。陈清如红着眼,突然看见我,盯住我怀中的扇子,笑了。
“我等的贺礼来了!”
“恭贺陈小姐和段五爷,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我把扇子抛向陈清如。
陈清如稳稳接住,打开扇子,道:“你猜,上个月,我遇见谁了?”
我还没回答,陈清如悠悠地点上一根红烛,自顾自地说起来:“我遇见一个瞎眼的算命师傅,他问我,你这扇子是从哪儿来的?”
“我说,一个老朋友送的。他问了我一句,你的朋友,可还好?”
陈清如苦笑一声,眼神落寞。
“禹之,”她竟叫出我的旧名,缓缓道,“那时我才明白,你送我的究竟是什么。”
我缓缓向前一步,伸出手,语气尽量温和,微笑道:“小莲,把刀子给我。”
她听到这两个字一愣,梅花在烛光下艳如晚霞,隐约间暗香浮动,她的眼角也被衬出一抹嫣红。
“都过去了,现在不都挺好的。”我面不改色地说出违心话。
她笑了,笑容像绽开的梅花,眼中潋滟波动,眼神却从我身上移开,望着慌了神的段五爷,温柔道:“五爷,这些年,数你对我好,我随口一句想演戏,你就找了全上海最好的老师。我喜欢阮玲玉,第一部电影就让我和她搭戏。知道我想家,年年清明都送我回青州。”
“是,是,清如,你下来,等我们完婚,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了。”段五爷双手伸向陈清如,满眼恳求。
“可我欠了别人的东西,你说,该不该还?”
“你欠了什么,是钱还是人情,我替你还!”段五爷着急道。
她细细地抚摩扇子上的红梅,喃喃道:“这么好的花,可惜了。”
陈清如突然拿起红烛,轻轻一歪,将蜡油滴在扇面上,烛火一碰,腾地燃烧起来。
“你干什么!”我心里一急,上去就要抢。陈清如猛地掉转刀锋,直直地抵住我的喉咙,一只手举着正在燃烧的纸扇。
“别动!”陈清如露出微笑,火光在她的双眼中燃烧,看上去凄然又壮丽。
“禹之,谢谢你。”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梅花在火光中凋零,释放出最后一缕香气,星星点点的花瓣飘落下来,我仰起头,闭上眼睛。
忽然,手心触到一丝冰凉,睁开眼,掌中躺着一片雪花。正巧,一只黑尾喜鹊飞来,落在窗台上,低头啄起窗棂上的雪片,我刚想看个仔细,后脑勺儿一疼,只听身后一声怒喝道:“专心!”
我揉揉脑袋,朝先生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再去看,喜鹊已经飞走,窗外白雪皑皑,远处老仆牵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她头上的红绳在雪地里格外鲜艳。
一阵寒风钻进来,我赶忙缩回屋内,重新提笔,一口气完成了这幅梅花扇面。
此后,这把扇子日夜伴我左右,曹家兴旺,直至百年。